“我是个军人，保民卫国是我的天职”——记国民党苏鲁皖边区游击第四纵队司令陈中柱（134）

钦佩陈毅   坚持国共合作

1940年6月,新四军东进抗日,在郭村休整。副总指挥李长江受时任江苏省主席、鲁苏战区副总司令韩德勤的挑拨,下令攻打郭村,并令陈中柱派兵出击,陈中柱迫于军令,派出部分兵力参与行动,损失了一个营的兵力,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也成了俘虏。

1940年7月中旬。那天,薄暮刚至,在离泰州十多里的郭村,陈中柱放下饭碗便倒在简易床上休息。近半个月的俘虏生活使他感慨万千。忽然,看守他的新四军战士进门告诉他:“陈司令员看你来了。”

“陈毅?”他倏地翻身而起。身着军装,神采奕奕的陈毅已经站在他的

面前了。

“陈司令,还习惯吗?”陈毅看出了陈中柱的局促,微笑着与他打招呼。

“哦，陈将军,还好——”陈中柱一时不知道讲什么好,他语塞了。

他能说什么呢?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自己这个吃人民俸禄的热血男儿,枪口不去对准日本侵略军,而是轻听韩德勤的谗言去打坚持抗战的新四军,如今成了“阶下因”。

“陈司令,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今天,我们两个陈好好聊聊人，怎么样？”陈毅一句轻松的玩话, 一下子把他们的距离缩小了许多许多。陈中柱脸上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但他还是留意着除毅的每一句话。他似乎在静地等着这个新四军高级首长对他的宣判。

但是，陈毅并未向他问罪，只是沉痛的说出了在大敌当前同室操戈的遗憾：“……岂不知亲者痛,仇者快啊。”陈毅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很慢。“我很遗憾,在郭村,新四军挺进纵队不得不忍痛采取低限度的自手段……”陈中柱没想到陈毅会如此沉重地说出这些。他慢慢地低下头

没有勇气面对陈毅那两道明亮而深邃的目光。

“然而,大敌当前,新四军决不与友军争一时一地之利。”陈毅接着说“我们决定,放还陈司令及手下800余人和部分枪支。过几天陈司令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陈中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挟大胜之威而如此宽容大度的人?“陈将军……”他又一次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他终于说:“陈将军,在郭村这十多天,耳闻目睹,才知道自己以前对共产党、新四军的了解是片面的,我很惭愧……”

“陈司令能重新认识共产党、新四军,我很高兴。我只希望友军之间永远不要再发生类似郭村之战的摩擦。”

“陈将军,退之不会再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了。

“退之老弟。”陈毅紧紧握住陈中柱的手……

没过几天,李明扬部的被俘人员,包括陈中柱在内全部被送回泰州李明扬部。

回泰州后,陈中柱和李明扬谈起在郭村近20天的见闻,二人感叹不已……

这以后,陈毅率部借道泰州东进黄桥。黄桥决战中,李明扬、陈中柱信守诺言,保持了中立,新四军方能一举打败反共顽固派韩德勤。

1940年9月,陈中柱受命兼任江都县长后,重建并改组了流亡的江都政府机构,加强了地方抗日武装。

1941年1月1日,陈毅得悉国民党苏皖边区游击总指挥部副总指挥李长江即将叛国投敌,特派赵之与除中柱密谈,劝其团结抗日、一致对外,勿随李长江附敌。陈深受感动,言明坚持国共合作,与新四军团结对外。

誓死抗敌   不惜洒血抛

1941年2月,李长江紧锣密鼓准备投降汪精卫。12日,李长江以紧急会议为名把各纵队司令召集到泰州城里的西山寺,强迫各司令磕头起誓效忠于他。陈中柱假意应承,散会后他对部属说:“我们宁可作土匪,不可作叛奴。”总指挥李明扬、泰州县长邱立麒等人也随部队同一天开走,从此四纵队与李长江分道扬镳。

2月14日这一天,天空布满乌云,西北风呼啸。陈中柱送妻子女儿出了城,早早地吃了晚饭,又一次拿出陈毅的信,又一次仔细地看了一遍。

次日凌晨,抢在李长江公开易帜、宣布投降汪精卫之前,李明扬率侍从室、参谋部、副官处、军需处等部离开泰州城到郊北的水乡安营扎寨。待李明扬安全撤离泰州后,陈中柱率第四纵队赶到郊区与李明扬会合。

他们与新四军配合默契,连续在泰州、东台、兴化的三角地区取得抗击日寇的胜利

1941年6月5日,凌晨,天出奇的热。蚌蜒河河面上一丝风也没有,陈中柱妻子王志芳在蒸笼一般的小船里,闷得透不过气来。陈中柱匆匆来到妻子的小船,和她告别。他看着即将临产的妻子,想起这半年来她所受的艰辛,心中陡然升起深深的内疚感,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讲起。他静坐了一会儿说:“志芳,我马上要去指挥战斗了。”他把一张上一年在泰州拍的全身戎装的照片放在妻子的手心,随后又把一个小钱包塞到妻子衣袋里。志芳是个很聪慧的女人,她知道即将开始的战斗意味着什么,她也理解丈夫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她更知道,大敌当前,应该给丈夫勇气和力量。于是,她拼命把眼泪往肚里咽,痛苦而柔情地说:“退之,你放心去,可要小心,要答应我,一定回来……”

陈中柱不知道该做怎样的承诺。他轻抚着妻子的手,颤抖地说:“志芳,我是个军人,保民卫国是我的天职。我要走了,不管生男生女,都要取名陈志,要他继承志……”他派人将妻子和女儿送上岸,藏身在一个农民家里。

就在这一天,日军2000余人兵分五路向坚持在兴化、东台、泰州三角地带进行抗日游击战的李明扬部发动疯狂“扫荡”。陈中柱和李明扬率部与日军激战两天,打得异常艰难。

7日拂晓,他指挥部队自蚌蜒河北岸突起,击沉敌汽艇2艘,歼日伪50余人。在日伪军自蚌蜒河向武家泽集结待援时,陈中柱又率队与装备精良的敌军展开激战,不幸头中一弹,身中数弹…年仅35岁的陈中柱壮烈牺牲！

那一战,共毙伤日伪军600余人,陈中柱及其部下的鲜血也染红了蚌蜒河……

敌人打扫战场时,发现了陈中柱的无头尸体。此时,他的头颅已被日军割下来带到泰州去向日酋南浦襄吉请赏。

知丈夫陈中柱牺牲的消息,王志芳悲痛欲绝。这个外表柔弱的中国女子,拉着幼女,拖着即将分娩的身体,走进了日军司令部,向南浦襄吉讨要丈夫的头颅。

或许,是这个女子以死相争的悲愤使杀人狂也动了恻隐之心;或许,是陈中柱在战场上为国家、为民族忘我相拼的壮举使侵略者也不得不惊叹;或许……

这天深夜,曾经多少次为丈夫缝补衣衫的双手,又细细地缝合丈夫的身首。我们不知道她的毅力有多坚,不知道她的爱有多深,恨有多深,仇有多深,只知道她缝合了遗体,并把他安葬在泰州西门外。

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在南京为陈中柱召开追悼会,会上,追授陈柱中将军衔。

共和国没有忘记这位为国捐躯的勇士。共产党没有忘记这位为国捐躯的勇士。1987年2月,江苏省人民政府追认陈中柱为革命烈士,并于同年将烈士墓迁至盐城市烈士陵园。

抗战英烈连载　　主编：袁永生　沈鹤翔　　　　　　　　　　　　　 　 　 　 　　　　由　广州轩明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提供